“面对面——中荷肖像画及室内绘画展”新闻发布会

2013年7月6日上午10点半,由何香凝美术馆主办,佩斯北京、C空间支持的“面对面——中荷肖像画及室内绘画展”在何香凝美术馆贵宾厅举行新闻发布会,邀请了珠三角的多家媒体参加。新闻发布会由策展助理苟娴煦主持,策展人何凯思、王莎冰、冯博一,艺术家陈丹青、毛焰出席了新闻发布会。 

苟娴煦:欢迎各位媒体朋友来参加“面对面——中荷肖像画及室内绘画展”新闻发布会,首先为大家介绍出席嘉宾:中国艺术家陈丹青先生、毛焰先生,展览策展人何凯思先生、王莎冰女士,还有何香凝美术馆艺术总监冯博一先生。首先有请策展人何凯思先生为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展览。 

何凯思: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在这个美丽的美术馆做这次展览,我很喜欢这个建筑。我曾两次到过何香凝美术馆,一次是谷文达的展览,一次是黄锐的展览。很感谢冯博一先生促成此次展览,使之能够在何香凝美术馆举行。这个展览之前在今日美术馆做过一次首展。我也想感谢王莎冰女士,她是这次展览的联合策展人,没有她,这个展览也没法举行。我们之前就有过合作,在荷兰也做过展览,所以说我们其实是一个团队。 

这个展览最早的机缘,其实是我和陈丹青的结识。我很早就了解到陈丹青最著名的《西藏组画》,2007年去过他的工作室。当时我对中国当代艺术非常感兴趣。我在荷兰格罗宁根美术馆需要做一个展览,然后就想去拜访陈丹青。每次去北京,我都会去拜访陈丹青的工作室,跟他讨论、看他的创作进展。 

陈丹青画了很多肖像画,这部分作品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就和陈丹青聊到做一个展览的可能性,我希望能够在中国做这个展览。最初的概念是在三个洲的三个地方找艺术家:荷兰、中国以及美国。一开始要挑选美国艺术家,也是因为陈丹青在美国居住了很长时间,在那里认识很多非常棒的艺术家,但是后来发现操作上还是比较困难,所以最后决定还是中、荷艺术家。肖像画及室内绘画这两个主题就一直是非常引人入胜的,在艺术史上有很多非常重要的艺术家也都有画过肖像和室内绘画,荷兰更是如此,比如说十七世纪的著名的艺术家伦勃朗、哈尔斯等等,而且这也是一个重要的时代。 

我就想到要做一个关于当代的肖像画展览,在荷兰挑选了两位在国内及国际上都非常有名的艺术家,而且都是非常关注和痴迷于肖像及室内绘画。在中国,除了陈丹青以外,找到了毛焰。他也是国内非常有名的一位绘画肖像主题的画家。这项工作如果在荷兰单方面来实施的话,可能会比较难,这就是为什么我还需要有一个中国的合伙人王莎冰女士。整个展览实施的过程中牵涉到各种各样的讨论和未知的可能性,以及还有向藏家的借展和各个机构、画廊的合作等等。很有幸的是,各位艺术家都非常支持这个展览,我也得到了从藏家、还有画廊机构的帮助。 

这个展览,刚才说过,在今日美术馆做过首展,出版了一本画册,画册里面有更多关于展览背景的详细介绍,也有所有展出作品,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在馆里买到这个画册,里面还有一些评论的文章,是由美国非常著名的评论家芭芭拉·波拉克写的,大家也可以从中了解到其对四位艺术家作品的一个评鉴。 

我就先简单的介绍到这里,可能我忘了一些东西,稍候我们在展厅里参观时,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可再提出。 

冯博一:我稍微补充一下,陈丹青还有毛焰,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了解了。陈丹青是老江湖了,毛焰也是老江湖了,但是两代人。陈丹青应该是五十年代的,而毛焰是六十年代。在此我想稍微介绍一下何凯思先生还有王莎冰女士。何凯思先生是位收藏家,他收藏了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同时,他也致力于做一些中国当代艺术展,介绍到荷兰,比如说刚才提到在格罗宁根美术馆做的展览,以及在海牙做的比如说隋建国的展览等等。这一次则是给中国和荷兰的四位艺术家做了这个面对面的对话平台。王莎冰应该算是一个中国通了,八十年代就来中国,一直也是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她跟何凯思先生和我都有过很多合作的经验。所以,应该是这样一种机缘,构成了这次展览。当然,也要感谢乐馆长,让展览在何香凝美术馆展出。 

苟娴煦:接下来我们请陈丹青老师简单跟大家分享一下这次展出的作品。 

陈丹青:我自己肯定是不好介绍的,都是一些习作,我多年不怎么画画了,这两年在恢复。我逮住一个人就画,所以这些画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另外三位艺术家,各有各的主题,也有一个线索内容在那里。我想知道,年轻人看了是什么感觉,也许可以交流一下。我很少办展览,因为我有点不把自己看成一个还要把作品拿出去展览的人,安安静静在家画画就行了。但是,何凯思做的事情让我很感动。刚才提到,他在格罗宁根的美术馆办展览,我2008年去看了,很惊讶,因为差不多从文革结束,一直到今天,每一个时间段的主要艺术,他都收到。反而在中国本土看不到这么完整的、有脉络的当代艺术收藏。而且他(的收藏)跟后文革的画衔接起来,一直到今天,我在本土反而看不到。据我知道是欧美有很多人在做这个事情,他这个展览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他过去是在天然气公司工作,二十几岁就开始收藏,我觉得这样的角色很有意思,中国现在也有一代收藏家起来了,本身是企业家,但是像这样涉及这么长一段历史,这么不同的流派,甚至是不同的国家,我们在这方面起步还算是比较晚。所以我觉得,有这样一位老先生能够往来奔走,完全是靠着个人的热情和选择来做这种展览。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因为我在美国接触的是画廊,或者是博物馆的策划人。但是他是另外一个空间里的人,也不能说完全民间,也不能说完全专业,就这么一个角色,我希望中国将来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人出现。 

我没有特别多要说的,我要谢谢冯博一帮我们牵线,能够到这来展览,谢谢乐馆长,毛焰,你有什么话说? 

毛焰:我知道这个展览在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在策划。从我个人来讲,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看陈老师的作品,陈老师是我非常崇拜的艺术家。实际上我们那代艺术家,有很多人都有陈丹青情结的。 

陈丹青:我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看荷兰人的画长大的。(笑) 

毛焰:我觉得,像陈老师说的,这个展览涉及到中国、荷兰的艺术家,以及跟荷兰欧洲的古典绘画的关系,就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展览。我觉得目前的很多展览,都会结合一些因素在里面,但是这个展览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是一个安安静静的、非常纯粹的,而且是有关绘画的一个展览。 

陈丹青:我觉得很有意思,这层楼这个荷兰画家,叫Jan Worst,他跟我同年同月生,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巧合的事,我们见了面才知道。还有另外一位Philip Akkerman,他是专门画自画像,画了三十年。你们想象一下,永远对着自己那张脸。所以当何凯思选择到Philip时,他说你想想,中国有谁可以跟他对应,我们同时想到了毛焰,他们都是画一个脑袋,都有自己一个很神秘的追求在那。所以,一秒钟就决定了。然后跟他打电话,他说好,OK,就来了,就这样。 

王莎冰:我觉得还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选择写实主义的绘画风格。我们都知道现在,这是过去的绘画风格了,是传统的、古典的。在中国,现在都说所谓当代的就都是漫画、卡通画,或者是很流行的抽象画。但是我觉得其实不是风格的问题,而是要看艺术家怎么处理他选择的风格,他怎么挑战这个风格,并且超越这个风格。所以,我觉得你们可以看各个艺术家,都找到了自己的路、自己的风格,都超越了写实主义。 

苟娴煦:谢谢各位!那接下来在座各位媒体朋友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与嘉宾进一步交流的? 

提问:我想问两个问题,一个是给陈丹青老师,一个是给毛焰老师的。陈丹青老师,我们知道你的《西藏组图》特别有名,而且可能在艺术史上,它是有非常厚重的含义,也表现了很有历史感的画面。但这几年可能对您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公众知识分子的一个角色的认识,刚刚您也说到这几年您画的比较少了,那么现在重新看到您的最新作品,我想知道您是带着一种怎样的态度创作的,还是您仅仅只是证明而画? 

陈丹青:差不多就是这样,我想证明我还能画画,没有什么其它想法。 

提问:还有毛焰老师,我特别好奇的是,您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画托马斯,我想结合我生活的来说,比方说男女之间谈恋爱,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对一个人的兴趣点,可能3个月或者1年半就消失了,我想知道您是如何一直保持对同一个人的兴趣?有没有一个瓶颈期,或者一个冷落期? 

毛焰:当然没有,这肯定跟性别没有关系。可能是因为没有现实因素,所以才有可能保持这么久,因为我觉得其实这个跟传统的东西很接近。长时间做一个事情,它让我能够进入到绘画这个领域。对于我来讲,最重要的是进入到绘画里面,其它的都是相对的。当然,托马斯确实是我的铁哥们,他真的是完全随我,可以让我无限制的摆拍,画了那么多年。 

提问:我看到您的一段话,说您画的肖像作品无论是梦幻的或是写实的,实际上表现的都是自己的内心,那您觉得更多的是表现自己,还是表现所看到的转变? 

毛焰:实际上是自己的内心。我个人对绘画的理解,首先是很内心化的,这个内心不仅仅是自己的内心。因为你要把自己的内心放空,你才可以感受到更多的东西。你要建立对很多东西的一种自信的理解,才有可能有所谓的真正的内心。 

提问:为什么把这次的展览定为面对面? 

苟娴煦:其实稍后下午在幕式的时候,何凯思先生也会谈到这个展览的主题。 

何凯思:首先展览必须要有一个题目,然后因为这个展览是关于面孔的,面孔是这次展览的一个主题;另外也是因为有两个国家的作品,进行一个面对面的对话,所以就想到了这个题目。同时,副标题定为肖像画和室内绘画,其实并没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需要有一个题目,你会在展览里看到很多面孔。 

提问:想问一下陈老师还有毛焰老师,我来之前,我跟我朋友说,这次有一个艺术家三十年只画他自己,大家第一反应就说,这个人好自恋。那么我想了解一下,从两位中国艺术家的角度,你们是怎样去理解Philip Akkerman三十多年只画自己的? 

毛焰:我刚开始收到他的画册,我也吓一大跳,因为在看到他的画之前,我在别的地方见过他的作品,觉得非常有特点。但是最开始还不知道他画的是自己。我看到画册里面说,他认为画自己就是画全世界。这个肯定不是只有自恋这么简单,我觉得,是对自我的一种极端的认识。所有的方式他都在尝试,也在尝试他跟绘画、跟这个世界的各种关系。他也是同一个主题画很长很长的时间,是一个独特、特别的艺术家。 

陈丹青:刚才王莎冰说的可能很对,实际上这个展览在我看来,它有一个作用,就是让中国的单一思维遭遇新的情况,就我们所体现的,尤其在媒体报道时,它容易导向一个单一的当代艺术,其实什么艺术都在发生。欧美艺术家很多都安安静静在做自己的艺术,创作都是很个人的。 

展厅中的提问与回答 

提问:对于画人物,您有什么特别的体会? 

毛焰:原来有,现在没有了。原来学画画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种情结,比方说中国画人物比较少,都是山水。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画人物,我说我不画人物画什么。当然也有很多人什么都画,这个我也做不到。有很多画画的人因为他有所谓的“能力”,他就什么都画,这我是做不到的。 

提问:你最喜欢画人物? 

毛焰:不是喜欢画人物,而是这可能是我最适合做的事情,我肯定也可以什么都画。但是就因为什么都可以画,所以你就要挑剔,你就要选择唯一接近的自己内心的。而人物是和我内心接近的对象。 

提问:毛老师,这个画展的标题叫肖像画,您觉得您的作品算是肖像画吗? 

毛焰: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都会被冠以肖像画,我是没有办法的。 

提问:您愿意叫肖像画吗? 

毛焰:我愿不愿意都不重要,它确实是肖像画,但是它也确实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肖像画。 

提问:您觉得专注于一个领域,才更容易表达您对整个创作的态度吗? 

毛焰:其实我专注的是一个人,但是关注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你看我画的托马斯,每个人都不一样。其实可以说我画了很多的托马斯,也可以说画了很多个人,也可以说我画了很多我内心中的人。每一张都不一样,而实际上托马斯已经不是一个人,孙悟空还可以变很多人出来呢。最终都是形态呈现出来的,实际上我内心当中的一种精神状态,有时候闭着眼睛,有时候睁着眼睛,或者说有时候很空无,有时候很安静,有时候或者是莫名其妙的一种情绪。这个可能就是我理想当中喜欢的那种人的精神状态。 

提问:您不会觉得画一个人所呈现出来的东西太局限了吗? 

毛焰:是很局限,我一点都不担心我表达的局限性。局限性是确定存在的,但你不要去违背这个局限性,而是要顺从这种局限性,那就没问题了。所以在这种很小的局限性当中去追求最大的可能性,这个是我的一个愿望。 

提问:你还尝试画其他的人,在这方面有没有这样的转变呢? 

毛焰:不是转变,而是自然而然的变化。如果我一直画一个,确实给人的感觉是一根筋,太极端的感觉。任何极端的东西都不太可能,我不追求极端性。在前面10来年我需要这个极端,需要让我静得下来,花很多时间安安静静去做一个很简单的事。但是这10来年过去以后,我觉得有些东西在做的时候,我又可以调整自己,相对增加一些新的形象、新的东西。 

提问:那您一开始画画的时候,您本身会觉得腻吗? 

毛焰:从来没腻过,到现在也不腻,一点也不。 

何凯思:刚才已经说了很多关于菲利普·阿克曼的背景了,他从某一个时刻起开始只专注于画肖像画。他三十年多间共画了三千多幅肖像画,这次我们挑选了63件。这是这一系列里面最早的一件,81年的,一直展到2012年的作品,全部都按时间顺序排列,所以大家顺着看下去可以看到作品在不同阶段的一些风格的变化。其实作品反映了他的人性本质和感情,所以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一些区别。这里也没有太多可以说的,还是请诸位观看,风格都很独特。 

陈丹青:这是30年前的、20年前的、10年前的,这个变化可以看出来。最早的时候还是传统的自画像方式,还是对着镜子把自己画出来。但是到了中期以后,他开始不一定照镜子了,这不叫变形,他对这张脸已经很熟悉了。在每一次画同样一张脸的时候,他会找一个新的方式去画。可以看到它的篇幅、角度、颜色和对每个局部的处理都会变化,这个变化本来也很正常。你不可能重复那个时候的方式一直画到现在,人自然而然会要求新的变化,这是个生长的过程。 

我觉得他可能在选一个“容易”的方式,这个容易要带引号。你去画别人的时候,你会遇到新的挑战。画他自己的时候至少有一个问题被解决了,就是不用走出画室去找别人,自己永远都在。画画的人总是会遇到一个问题,就是我今天画什么?他也可能把问题容易化了,但是新的困难也出现了。你怎么可能30年同样面对那个人,所以说这是一个互相推翻又互相建立的问题。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又会出现。事实上跟我们每个人面对自己的问题一样,你每天遇到的是别人的事情,你可以走掉也可以介入,但是你躲不开自己。所以自画像是一个哲学的东西,你画这个画那个,最后还是回到自己。但是他把这个问题放大了,而且延长了,总是在面对自己。所以最后画出的其实真的不是自己,就像他说的“画的是全人类”。就像你这张脸都会变化的,他只是非常肯定这种变化,有时候会把这种变化夸张。 

文字整理/陈初晴